第五十九章 孤,来接你们了-《魔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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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道:

    “还算你有点良心,知道来看我。”

    樊力眨了眨眼,然后继续挠头。

    当一个男人,拥有“憨厚”“大木头”这类标签时,往往意味着……省事省事和省事。

    真正的猎人,往往能够比所谓的真老实人,看起来更像一个老实人。

    你只需要往这儿一站,其他的,反正她可以帮你脑补,帮你圆。

    剑婢和陈大侠的事情,通过八百里加急,很快就送到了当时还在准备与楚结盟大典的郑凡手里。

    得知剑婢受了伤,身为主上兼大军主帅的郑凡,毫不犹豫地点了樊力作为支援梁程的后军将领,率军前往南门关与梁程和苟莫离他们汇合。

    这丫头,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,郑凡倒是不觉得她吃了自家多少米面粮油穿了多少布匹的衣服;

    毕竟,当年剑圣留下来,这丫头的存在也算是出了一份力。

    最后,不管怎么样,总归是有点感情的,人家又是为了给自己家里挡灾和人动手受的伤。

    郑凡就很大方且贴心地,把她的“樊力哥哥”给送过去。

    “大个子,你想我了没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是想还是没想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别嗯了!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“陈大侠三品了哦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“他找了个女人,一起生活了两年,就三品了,我现在四品,我觉得我也可以这样试试。”

    樊力问道:“那个女人呢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”剑婢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你们是要打仗了么?”

    院子里,陈大侠看着梁程,问道。

    “你才看出来?”梁程反问道。

    陈大侠点点头,他确实才看出来。

    “打……”

    陈大侠本想问打谁,不过,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,他终于想到了答案。

    “又要,打乾国了么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他呢?”陈大侠问道,“郑凡人呢?”

    “在后面,大概过阵子会随着后勤粮草兵马一起过来,你可以在这里等他。”

    “不等了,打仗时,见了面,不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去哪里?”梁程问道。

    “兰阳城。”

    “换个地方吧,我马上率军要打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通风报信。”

    “相信我,虽然这几年,燕国境内的银甲卫被肃清了很多,但我们这里这么大规模兵马调动,南门关又直抵着兰阳城,那边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。”

    如果银甲卫都和你陈大侠一样,那真没必要肃清,多多益善也无所谓了。

    “我就去兰阳城。”陈大侠说道,“我去帮忙守城。”

    “没这个必要,你可以去上京,我们会打到那里去。”

    “上一次在兰阳城,郑凡放了我,城,其实也没守,就直接破了,当时我觉得很正常,后来,我觉得有些不安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自己逮着自己钻死胡同,你换个地方去,我们大概不会去打那里。”

    陈大侠摇摇头,

    “身为乾人,总得为乾国,守一次城,认认真真,踏踏实实,守一次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这次不是打乾国。”梁程解释道,“赵牧勾以藩王身份造反,逼死了官家,我们这次是去帮乾国讨逆的。”

    陈大侠看着梁程,

    看着,

    看着……

    梁程是僵尸,控制自己面部表情不变色,是基本能力;

    陈大侠也一直在认真地看着,他能看很久很久。

    最终,

    陈大侠开口道:

    “郑凡说过,皇帝,是皇帝,国,是国。

    你们打的旗号是讨逆,但在我眼里,就是伐乾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你不想乾人普通百姓,可以过上像晋东百姓那样的日子,吃带馅儿的馒头?”

    乾国富饶,江南更富饶,但……乾国近一甲子来,农民叛乱是四大国之中次数最多规模也是最大的;

    这意味着,乾国的富饶,其实和普通百姓,并没有太大的关系。

    士大夫可以用他们的“妙笔生花”,营造出一个盛世大乾,可或许正是因为辞藻上的过于华丽,掩盖了底层的白骨磷光。

    “我们打进去了,以后乾人就是燕人,就是我们自己的子民。”

    陈大侠反问道:

    “燕军几次入乾,给了多少馒头?”

    梁程回答道:“那是因为没打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杀了多少乾人,抢了多少粮食,烧了多少屋子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为了以后,更容易打下来必须要做的。”

    陈大侠又摇摇头,

    道:

    “师父说过,家是家,国是国,战场是战场,庙堂是庙堂,江湖……是江湖。

    我认郑凡是我陈大侠这辈子最大的知己,

    他家里有难,他家人有难,他有难,我会帮他,护他,哪怕,剑断人亡;

    而当他不是郑凡,是燕国的摄政王时,我就是个乾人了。

    我知道我不聪明,这辈子,除了练剑,其他的都不行;

    但我还是觉得,你刚刚对我,是在强词夺理。

    如果郑凡在这里,他不会对我额外说这些话,他对朋友,不像你这样,所以,你是他的手下。”

    梁程举起手,

    下一刻,

    院墙四周,甲士探出,一张张弓弩,对准了陈大侠。

    陈大侠没有畏惧,也没有讥讽,甚至,连神情都没有变一下。

    “正如你所说,我不是主上,所以,我会试图绕晕你。

    也正因为我不是主上,所以放你去兰阳城,等我军攻城时,会有不少儿郎,死在你的剑下。

    我得为他们负责,

    很抱歉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抱歉。”陈大侠默默地抽出自己的剑,很平和地道:“对于我来说,死在这里,和死在兰阳城城墙上,没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我只是个江湖剑客,

    师父都救不了晋国,我又何德何能,去救下这个乾国?”

    “你既然明白大势无法阻挡,为何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人活一世,总得讲点道理,总得较些真,总得……坚持点什么。”

    陈大侠举起剑,

    看着梁程,

    然后,

    默默地后退了十步,拉开了自己和梁程之间的距离。

    这意味着四周的弓箭手,可以更放心大胆地射他而不会牵连到梁程。

    屋子里,

    透着窗户看着院儿内情况的剑婢有些着急道:

    “郑凡在这里,是不会杀陈大侠的。”

    道理,剑婢都懂。

    她其实很能够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陈大侠和梁程的各自选择;

    因为太过有道理,所以才会让不相干的旁观人看起来,很匪夷所思,甚至是,有些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因为所有世道,都喜欢标榜是个讲道理的世道,可偏偏,没一个真的去遵循这道理,一些另类的人,难免就会有些格格不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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