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-《拜拜[穿书]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几个医生在抢救齐子挚的时候,黑船于雾中行驶。

    大胡子副手和其他人平时嘻嘻哈的,现在都不敢掉以轻心。

    雾太大,能见度不超过二十米。每前行一公里,都是拿命赌。

    再加上深海不像陆地,水流的顺逆,风雾等因素不可抗拒,受限太多,说翻就翻。

    小姐喜欢的中国男人在海上寻亲。还偏偏要去他们近几年都没去过的海域。

    了望员用的全是视力最强的,疲惫了就换下来,别的岗位上的也是一样的轮班制。

    大家工作中的状态还不错,就能尽量让船在遇到紧急状况时,及时躲开。

    齐子挚被一德国医学天才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那一瞬间,雾中传来了爆炸声响。

    黑船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同一时间,汽笛声鸣响。

    一群外国佬们凑到甲板上面,他们看见雾散去一点,海平面上出现了大量碎片,中国的一艘货船在燃烧,船身的中文在火中飞舞。

    那是“平顺”二字。

    齐蔺抓着护栏的手无力地松开,垂了下来。他的手指比湿风衣还要冰。

    船舱里的礼珏跑出来,站不住地跌倒在地:“茭白……”

    “茭白!”

    礼珏对着烧起来的货船哭喊,他昏昏沉沉地两手撑地,哀伤不已地呢喃,“你去天堂了吧……那里没有痛也没有苦,你要快乐……”

    “齐,”英国姑娘指着地上的礼珏,“那是什么人,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?”

    齐蔺没看一眼礼珏,只是面色煞白地盯着支离破碎的船零件:“继续找,以这艘船为中心,在附近一圈圈找。”

    英国姑娘万分不解:“齐,船已经……”

    “贝卡,我在找我弟弟。”齐蔺回头,海风吹过他的黑发和银白耳钉,他的眸光深沉忧伤。

    贝卡很抱歉地在身前比了个“十”字:“愿上帝保佑你的弟弟。”

    末了牵起他攥紧的手,在他冰冷僵硬的手背上面留下一枚唇印,真诚而炽烈:“我也将我的运气给你,祝你和你弟弟团聚。”

    “平顺”船身那圈火焰烧到最旺盛之际,齐子挚心脏骤停,医生们对他进行了第二轮急救。

    而一片大雾里的远洋船上面,最宽敞的房间里也飘满了药水味。

    医护人员都退下了,房里只有一个全身都是伤的病患,和一对主仆。

    戚以潦耳朵上的那对耳塞拿下来了,他支着头,指骨线条清晰的手指搭在一本经书上面。

    这一页他看了有几分钟,还没翻过去。

    章枕背靠床沿坐在地上,双眼有点失焦。当他爬到货船上面,看见平躺在甲板上,肚子上都是血的茭白那一瞬间,他就全都想起来了。

    长宁孤儿院。

    两三岁跌跌撞撞跑向他的小男孩。

    他为了逃离孤儿院爬树摔伤,肚子扎到石头流血,小男孩笨拙地捂住他的伤口,捂了会就凑过去给他吹吹,却整个趴到他的伤处,弄了自己一脸血。

    全都想起来了。

    那个男孩捧给他的不是糖果,是画。

    好几副。

    都是彩虹。小男孩把孤儿院的所有彩笔颜色都画了上去,乱七八糟,五彩缤纷。

    叫他小哥哥的是,

    “茭白……”章枕的眼神渐渐聚焦,他手往后扶,按着床板慢慢起身,不敢回头看床上的人,只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就快速闭眼。

    章枕胡乱抹脸:“三哥,我现在有些难受,我想回房间,自己待着,晚饭前都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去吧。“戚以潦的视线停在经书上面,似乎没察觉出手下的异常。

    章枕一出房间,喉咙里就有了哽声。

    为什么他才记起来。

    早一点就好了。

    要是能早一点……

    章枕握拳敲在船壁上面,指关节凸起发白。他虽然只是戚家的打手,这些年却也积累了不少人脉,积蓄更是几辈子都够用了。

    早一点想起来,他就能带茭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,让茭白好好上学,工作,组建家庭,平安一生。

    而不是被沈家那老夫人跟她小儿子盯上,人格遭羞辱,身体跟心理都留下了伤疤。

    现在仅凭他自己,不能让茭白过上普通的生活。

    只能依靠三哥。

    可沈董那边……

    章枕的担忧很快就没了,三哥能忽略危险,抛下工作,亲自出海找这么久,足以说明他对茭白的看重。

    那份看重不可能长远,也不清楚会持续多久,但短时间内是没问题的。

    再者说,沈董如果还要对茭白出手,那他不介意带枪闯沈家。

    有几个弟兄过来换岗,看到章枕红着眼哽咽的状态,他们纷纷大惊失色。

    “枕哥?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这是,白少爷不行了?”

    那老弟前一秒才说完,下一秒就被撂倒。

    章枕压着他,一张美人脸又凶又严肃:“快给我呸三下!”

    老弟稀里糊涂地照做:“呸呸呸!”

    还知道把头歪一边呸,不然能呸枕美人一脸。

    章枕把人放开:“从今往后,茭白就是我弟,亲的!”

    “你们要把他当我。”章枕掷地有声,“听到了没?”

    弟兄们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老大竟然长鸡翅膀了,扇得好他妈大力,生怕别人看不到他化身成鸡爸爸的一面。

    一兄弟搓搓手:“真要把他当你,那我们可就要和他喝酒划拳,勾肩搭背,黄车嗖嗖……嗷!”

    他捂着被枕哥拍的脑袋,夸张地叫个不停。

    其他几人不忍直视地跟他拉开距离。这演技差的,丢人。

    那兄弟自我感觉良好,他笑嘻嘻地凑到章枕跟前:“枕哥,心情有没有好一点?”

    章枕摆摆手:“忙你们的去,都别大意。”

    他的心情没有变好。

    也不配有好心情,难以启齿。

    几个月前,他在熙园听见茭白做噩梦的喊声,还在想,叫他“小哥哥”的那孩子要是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,肯定比茭白要过得轻松。

    谁知道……

    章枕往楼梯上走,唇边掀起自嘲的弧度,八月份,“缔夜”那晚的一声“小哥哥”,是命运对他的指引。

    茭白成为他的网友,是命运的二次眷顾。

    而茭白的那个微信头像,也就是令他熟悉的彩块,是命运的施舍。

    命运对他如此好。

    是他自己太蠢,错过了那么多次看清真相的机会。

    好在,

    终于看清了。

    日子还长,无论是对于茭白,还是对于他,对于他们。

    雾太大了,船没返航,就停在安全的航道上面。

    茭白的伤没有生命危险,他只是太累了,精神也总是紧绷着,很煎熬。一旦他感受到安全的氛围,他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中。

    茭白这一觉睡十几二十个小时,他有意识的时候,嗓子干得厉害,脑子也很昏,眼皮更是糊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“醒了?”旁边响起一道低而沉哑的嗓音。

    茭白动了动糊起来的眼睫毛,吃力地撑开眼帘,他在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轮廓,周边都是柔和的光。

    我进天堂了,看到了上帝。

    等茭白眨一下眼,视力恢复了一点,他发觉那轮廓四周的光晕里掺黑,还带滋滋的电弧威压。

    哦,不是天堂,是修罗殿,修罗王。

    再看的时候,

    什么都不是,只是一只死透了,却睁着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白猫。一副见到游魂小鬼,又像是见到主人的模样。

    好友上线提醒又他妈延迟!

    茭白蠕动干燥的嘴唇,说出电视剧里病人的经典台词:“水……”

    戚以潦迈步去桌边,倒了杯水端过来。

    茭白说:“我起不来。”

    戚以潦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:“那等会喝。”

    茭白:“……”

    要不要这么玩?

    茭白咬牙伸手:“戚董,你扶我一把。”

    戚以潦儒雅地挑眉:“要扶啊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应该在第一次的时候直说。”他无奈地叹口气,“你不说,我怎么知道你的需求。”

    茭白的白眼要翻到天花板了。在这件事上面,你好意思对我说教。

    你自己都死了,还一副悲悯万物,自娱自乐的慈祥德性。

    你敢把你腐烂的内心剖出来吗?

    投过来的目光倏然变了样。茭白忽地一滞,他抬头,屏气看与他贴近的戚以潦。

    戚以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响,眼尾轻扬了扬:“你这孩子的心理活动很丰富。”

    茭白呵呵。

    “你现在笑起来,比以往更丑。”戚以潦温和地评价道。

    茭白不呵呵了。

    戚以潦扶起茭白,肢体语言非常生疏。

    但茭白严重的伤处都没有杯牵动到。

    “医生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,我在现场。”戚以潦让他靠在床头,额前落下些许碎发,显得亲和。

    言下之意是,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,自然知道你伤在哪,不至于在这时候故意碰你伤情较重的地方。

    茭白默了默,自己去拿柜子上的水杯:“医生是男是女?多大年纪?”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