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 要我的命吗-《诱饵》
第(1/3)页
陈渊的斯文儒雅,是镌刻在骨子里的风度。
若非逼急了,万万不会发狂到这地步。
他眉眼阴郁,“你背地里做了什么,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吗?”
“放肆!”江蓉一巴掌抡上去,“你对自己母亲什么态度!”
陈渊伫立在那,唇角溢出一滴血,神情无动于衷,“您尽到母亲的责任了吗?”
“我生养你,扶持你,为你拔除障碍,到头来,你埋怨我?”
这巴掌,江蓉也恼了。
抡得力道大,陈渊面颊刹那浮起一片红痕。
“扶持我是巩固您正室的地位,拔除障碍的目的是和二房争家产,报复何佩瑜,我从未埋怨您,您明知沈桢对我意味着什么,却擅自害她。您要她的命,与要我的命有何区别?”
江蓉蓦地平静下来,“黑鸡告诉你的。”
陈渊双目猩红,“是您授意吗?”
“你既然知情,我没必要再隐瞒。”她不慌不忙坐下,“你是长子,理应继承陈政的一切,至于我如何教训不安分的外室,是婚姻名分赋予我的权力。”
他胸膛剧烈起伏,强压情绪,“您口中的权力,是故意伤害罪,您明白吗?”
江蓉不屑一顾,“我伤害她的证据呢?何佩瑜与我不睦,她的一面之词是诽谤。”
“三叔从警二十年,降服了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,您这点伎俩,他会蒙在鼓里吗?”陈渊踏过一地狼藉,逼近她,“您不是替我铺路,是在自掘坟墓。”
“陈渊!”江蓉恼羞成怒,“我一心为谁?你不感激我,还诅咒亲生母亲?”
他眼眶越来越红,耗尽所有的力气嘶吼,“您从来只为自己!从我三岁起,您不停教导我,何佩瑜多么心肠歹毒,想要置您于死地,父亲疼爱老二,早晚会把我们母子逐出家门。我分辨不了是非,只记得您的教诲,每日活在心惊胆战之中,视何佩瑜母子为死敌。八岁那年,何佩瑜带老二去乐园,我读了十个小时德语课,她可怜我,带着我一起,您像疯了一样打我,您怀疑何佩瑜使离间计,也怀疑她下药暗害我,您趴在楼顶,以自杀威胁我远离二房。”
“我厌弃何佩瑜的孩子,她又怎会不厌弃你?她居心叵测,你懂什么?”
陈渊笑了一声,“可是当您狠狠打我的时候,是何佩瑜挡在前面,护住我。”
江蓉反感至极,“那是虚情假意!她演给你父亲看的,你竟然上当?”
他低下头,脸上空荡荡的荒芜。
“母亲,我累。”
她直勾勾盯着他,“即使再累,接管富诚与晟和,接手陈家,你也要完成。”
陈渊脊背微微耸动,他逆着光,面孔隐匿在一片晦暗的黄昏,“这些年,我稍不如您意,您动辄自杀,绝食,甚至断绝关系,谩骂。您在乎究竟是儿子的前程,还是在父亲那里没有得到的不甘,和胜负的欲望?”
江蓉面不改色注视他,“因为我的严格,你有出息,有成就,深受你父亲和陈家各位世伯的器重,而何佩瑜教子不善,导致老二闯下弥天大祸,被关押在区局,他的下场是判刑收监,余生尽毁。你会成为下一任富诚集团的董事长,娶赵家的千金霁九,将陈家和赵家收入囊中,在上流圈呼风唤雨,风光显赫。”
“是吗?”陈渊抬起头,僵硬后退,“我有一个背负污点的母亲,未来会风光吗?富诚有这样一位董事长,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吗?”
江蓉瞳孔倏而一涨,险些栽个踉跄。
“母亲,我不信命,您也不信。”陈渊走向落地窗,俯瞰楼下一潭湖泊,连日的朔风大雪,湖面结了厚实的冰,这座城市如此灰败,寂寞。
“可事到如今,陈家没有一个人逃得过报应。”
她一时愣住。
“父亲的牢狱之灾,何佩瑜一生的青春换回母女死别,母子生离的结果。您再执迷不悟,又会有好结果吗?”
“何佩瑜活该!她掠夺别人的丈夫,我捍卫家庭和儿子,她配和我相提并论吗?”江蓉冲过去,“陈渊,你打起精神!陈家以后清静了,陈崇州无法和你抗衡,富诚与万贯家业都属于你。”
陈渊没有回头,他宽阔的身躯仿佛定格住,无尽的沧桑和悲悯,“母亲,您真赢了吗。”
江蓉得意,“我当然赢了,我不翻口供,他永远洗清不了嫌疑。”
他侧过身,“您良心安宁吗。”
像一簇熊熊烈火,蓦地点燃了何佩瑜,“你什么意思?”她扯住陈渊的衣领,“你心软了?他根本不是你弟弟,你没有兄弟,你也没有父亲了,你只剩母亲!我苦心孤诣赢得这副局面,你没资格反抗!”
他掰开她手指,一根,两根,直到从她手中彻底挣脱。
江蓉摸到一把空气,令她慌乱无措的空气。
“我也讲过不要碰沈桢,您听了吗。”陈渊毫不迟疑背对她,“母亲,你唯有一个儿子,这个儿子是您最后的依靠和指望,您试图毁灭他最珍视的东西,您要他死,要他活?”
江蓉整个人摔在沙发上,门一开一合间,他身影消失在万丈晚霞的尽头。
***
陈翎赶到住院部,沈桢正睡着。
他没有打搅。
省厅办距离医院三里地,陈翎又折返,熬了一夜班。
陈崇州的罪名可大可小,关键的突破点取决于江蓉的口供。
她肯推翻,“畏罪潜逃”的控诉便不成立,不肯推翻,这案子后面有得咬,一年半载都没招。
经济案件最复杂的一类,当属境外转移公款。
上面深恶痛绝。
第二天早晨,陈翎抵达病房,揭过四四方方的窗口,沈桢倚着床头,眼神黯淡无光。
三楼窗柩攀爬着一株开败的梅树,白梅映在她眼中,她亦是映在陈翎眼中。
他静默良久,拧开门扶手,皮鞋踩在瓷砖的动静,惊醒了她。
“三叔。”她撑住枕头,有气无力,“你受伤了吗。”
陈翎搬椅子,坐在床畔,“没有。”
沈桢伸手,“你胳膊。”
他没动。
“三叔,胳膊。”
她偏偏执拗得很。
他愈是试图遮掩,她愈是不罢休。
下一秒,她扼住他手腕,撸起袖口,糜烂的旧疤赫然复发。
沈桢眼圈通红,“三叔,我是不是克你啊。”
陈翎怔住,旋即闷笑,“或许。”
第(1/3)页